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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 Capital au XXIe siècle


有沒有覺得很奇怪台灣人就是喜歡趕「流行」、要追上「潮」、要上(趕)「當紅」的課(場)、要買「火紅(暢銷)」的書?有沒有覺得很奇怪台灣人就是喜歡排隊,只是,這邊要排隊追逐的對象居然化不可能為可能地是法國「火紅」的經濟學家托馬˙皮凱提(Thomas PIKETTY)?

這一切,都是從托馬˙皮凱提(Thomas PIKETTY)的暢銷學術書、經濟學著作《二十一世紀資本論》(LE CAPITAL au XXIe siècle)的英文譯本在北美超殺得暢銷開始說起。

ㄅ、首先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關於『翻譯』的政治地理學(或社會學)」(la géopolitique de la TRADUCTION)。

托馬˙皮凱提早就已經是法國很有水準的經濟學家;誠如《聯合報》記者蕭白雪所說,托馬˙皮凱提已經固定和法國左派報紙例如《世界報》(Le Monde)合作,寫經濟學專欄;雖然身為台灣影評人,周星星我卻曾固定閱讀(跟複製下來)托馬˙皮凱提的經濟學專欄文章;尤其是他的家族姓 « PIKETTY » 其實很「不法蘭西」(pas très français),所以周星星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

那,在二○一四年三月《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英文譯本開始在北美超殺得暢銷之前,《聯合報》跟台灣消費者可曾聽過托馬˙皮凱提的名字?可曾聽聞托馬˙皮凱提在《二十一世紀資本論》之前的經濟學著作也早已經在台灣出版過中文譯本,例如《二十世紀法國的高所得階級》(Les Hauts Revenus en France au XXe siècle, 2001)跟《經濟不平等》(L'Économie des inégalités, 2004)?

的確,看到托馬˙皮凱提剛開始只是在研究法國這一國個案的經濟學研究,我們當然可以說他「走不出法國」、「走不出歐洲」、「走不進『國際』」;但是,也很明顯,在這兒所說的「國際」(INTERNATIONAL),根本就是「『美國化』即『全球化』」的「國際」,或者更粗鄙一點地說即是(說):「國際」,就是「『全球化』即『美國化』」。

的確,我們很難在第一時間就能判斷說哪一位經濟學家就是「值得」享有『全球化』的知名度跟聲望。但是,除了哲學以外,經濟學「根本」就是由英文語系的經濟學、經濟學家主宰。連印度的阿馬提亞˙森(Amartya SEN)也都是英文語系的經濟學家。這,並不表示法國、德國、捷克沒有很傑出的經濟學家;這只表示法國、德國、捷克的或許很傑出的經濟學家還沒有被翻譯成英文,因此還沒有被英文語系的知識圈知悉。

像台灣、南韓、日本等等的東方亞洲國家,鐵打的事實是東方亞洲國家的知識圈能夠成功掌握英文以外的其它外文的比例是極端地低,尤其,也許哲學、政治、社會、文化的知識圈尚能夠成功掌握法文、德文、義大利文等等歐洲外文(非英文),但經濟學的知識圈卻絕對罕見能夠成功掌握歐洲外文(非英文)的經濟學家,因為經濟學就是被英文語系的經濟學主宰。這其實表示像台灣、南韓、日本等等的東方亞洲國家其實也被英文語系的經濟學主宰、也被英文語系的知識圈包括進範圍內。

托馬˙皮凱提的法文經濟學巨著《二十一世紀資本論》(LE CAPITAL au XXIe siècle)的正式上市日期是在二○一三年八月三十號(巴黎:Seuil 出版社),全書厚達九百七十六頁————法國出版社的行規是連最前面、最後面的空白頁也計算頁數————,一出版上市就引發話題,各平面媒體以及網路媒體評論《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書評絕對是超乎想像得多。而且,像《二十一世紀資本論》這麼硬的經濟學著作,法國等法文語系國家(法國、比利時、瑞士、加拿大魁北克)還是賣出超過十五萬本。

所以,可以回顧一下從二○一三年九月到二○一四年三月,在台灣,有誰討論過托馬˙皮凱提的《二十一世紀資本論》?而且,《二十一世紀資本論》是厚達九百七十六頁,而不是六百九十六頁————因為,當人們眼中(台灣人眼中)只有《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英文譯本(March 2014),當然只看得到英文譯本的《二十一世紀資本論》是六百九十六頁。




《二十一世紀資本論》上市初期

周星星我必須講講小故事(跟個人的小判斷)。當《二十一世紀資本論》(Le Capital au XXIe siècle)出版上市的時候————周星星我一律只提《二十一世紀資本論》法文原版出版上市的時候————,周星星我就在法國《世界報》網站看到法國經濟學家托馬˙皮凱提超重著作《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書評;當時我就在想:原來這位我曾看他《世界報》經濟學專欄的經濟學家能如此有耐心地搞出快一千頁的《二十一世紀資本論》!本來想提一提這本九百七十六頁的書,但又覺得既然周星星我也不是經濟學家,而且並非是經濟學家的周星星我也真的不會去買一本經濟學著作,所以就沒有在本部落格介紹這本書。

周星星我絕對相信從二○一三年九月到二○一四年三月,在台灣沒有人討論過托馬˙皮凱提的《二十一世紀資本論》。另外,周星星我也絕對認為在台灣會有極少數大學學院內的人注意到《二十一世紀資本論》這本書,同時,也相信仍在法國唸書的台灣學子們(例如瓦礫)曾注意到《二十一世紀資本論》這本書。

局勢的翻轉,全依賴《二十一世紀資本論》這本書的英文譯本突然在北美英文市場大賣。周星星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二十一世紀資本論》這本書的中文譯本是根據英文譯本、從英文再翻譯成中文的。除非台灣的出版社是援用中國的中文譯本,而中國的中文譯本既有可能是從法文翻譯成中文的,但也還是有可能是從英文再翻譯成中文的。

 

要談「關於『翻譯』的政治地理學」(la géopolitique de la traduction),這幾乎是很德希達(derridien)的思考。最近常常出現在法國媒體談到出版產業的討論,就是在討論「翻譯」的政治地理學,例如法國出版市場充斥太多從英文翻譯過來的文學作品,但是某些法國知識分子擔心法國現在已經極缺能夠翻譯希臘文、意第緒文、俄文的人才。

這,還是法國的狀況。如果是台灣的狀況,根本是完全繳械投降了。如果說《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終究是經濟學著作,經濟學概念也終究是全球共通的,畢竟是具體的科學性質敘述,那麼,問《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中文譯本到底是從法文原文翻譯成中文的、還是從英文譯本再翻譯成中文的,差異,應該是沒什麼。但是,這樣的現象就引來兩個子項的政治地理學現象:

甲項:托馬˙皮凱提他的「知名度」,托馬˙皮凱提跟《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影響力」,這個「影響力」的傳播過程,到目前為止完全仰賴「粗鄙」的全球化過程:「國際」 « INTERNATIONAL » ,就是「『全球化』即『美國化』」,北美英文語系國家在「紅」什麼,台灣基本上就「不抵抗地」接收了那個傳播過程跟附贈的「知名度」、「影響力」。托馬˙皮凱提本來在台灣就是一個無名小卒,但是,現在,托馬˙皮凱提已經變成是「火紅」的「可以被『諾貝爾』化」的經濟學家。你說台灣本來就會炒作經濟或經濟學議題,這我周星星是百分之百同意。


換作是精通阿拉伯文、伊斯蘭專家的法國政治學者——道地的法國人,不是阿拉伯裔——吉爾˙凱佩爾(Gilles KEPEL),你說台灣要鳥他嗎?對, « Who cares ? » 周星星我會說:耶, « Shit cares. » 但是,吉爾˙凱佩爾的「知名度」、「影響力」是在法國有力的,不須要台灣有沒有聽過他叫什麼大名。現在在北美被稱作 « French Theory » 的法國知識份子,像是米歇˙傅柯(Michel FOUCAULT)、賈克˙德希達(Jacques DERRIDA)、賈克˙拉康(Jacques LACAN)、皮耶˙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其「國際化」的「知名度」、「影響力」全都是英文語系的知識圈在主宰。

乙項:台灣的中文知識圈,完全不具備可真實「全球化」的獨立性。應該把法國拿來當參考國家:法國位在歐洲比較中心的地理位置其實沒啥重要性,但是它充分利用這個地理位置跟歷史演進的「法國味」、「法國魅力」、「法式風格」,非常積極地吸收歐洲跟新近真實的「全球化」人文知識,像「法、德友誼」仍然讓法國學習德文文化,羅馬帝國的舊情仍然讓法國跟義大利交融合作————電影工業真是經典範例的代表了————,西班牙文文化依舊吸引大量法國青年選修,其中最傑出的現象就是:把全歐洲都算進來,全歐洲去學習西班牙文的人口,就是法國學子居歐洲首位;也就是說,舉德國跟義大利為例,德國學子跟義大利學子可能都會優先選擇法文,因此選擇西班牙文的人口數就會不多,就會輕易地讓法國學子選擇西班牙文的人口數居歐洲首位。綜合來看,法國的確是具備可真實「全球化」的獨立性。

再舉一個平凡的例子:瑞典文小說「千禧年三部曲」之《龍紋身的女孩》、《玩火的女孩》、《直搗蜂窩的女孩》,光是中文譯本的書名就都是來自英文譯本的書名,可是第一部曲瑞典文原意是《討厭女人的男人》,中文譯本的書名就變成《龍紋身的女孩》。但是,法文譯本的「千禧年三部曲」,全部都是從瑞典文翻譯成法文,連第一部曲法文譯本的書名就是《討厭女人的男人》。的確,法國找得到直接從瑞典文翻譯成法文的人才,不須要借助英文充當「文化『蘇彝士運河』」。

周星星我不斷強調的可真實「全球化」的獨立性,是指台灣的中文知識圈必須要像法國一樣,大幅降低完全仰賴英文這一個外文————跟些許日文————充當「文化『蘇彝士運河』」的危險性。因為,如果就像現在這樣,台灣的中文知識圈要利用外文去吸收「國際」知識,當然就會因為慣性的關係、因為實力虛弱的關係,被英文語系的知識圈抓進範圍內,被英文語系的知識圈主宰。




《聯合報》記者蕭白雪說托馬˙皮凱提(Thomas PIKETTY)被封為「搖滾經濟學家」,是誤解了法文的誇張形容。原來的意思是:托馬˙皮凱提在北美爆紅之後,其「火紅」的程度,就像搖滾巨星一樣, « rock star » ;周星星我實在不懂「搖滾經濟學家」是什麼意思————是研究搖滾樂的經濟學家嗎?

另外,《二十一世紀資本論》在北美爆紅之後,這當然就是事件、是罕見的現象,法國媒體當然可以再根據最新的事件、現象再處理成新聞;當初台片《海角七號》也是這樣從最新的事件、現象再燒紅原本就已經爆紅的超賣座現象。但是,拜託,不要把它寫成說托馬˙皮凱提出版近一千頁的《二十一世紀資本論》,法國知識圈的反應是相對地冷淡。這,完全不是事實。

另外,解釋一下《二十一世紀資本論》(LE CAPITAL au XXIe siècle)的法文書名。最關鍵的 LE CAPITAL 當然是故意模仿馬克思(K. MARX)的《資本論》(LE CAPITAL)。

再來,「二十一世紀」用在書名、文章標題,或者是在內文裡面提到第幾世紀,法文慣用拉丁字母、羅馬數字,一個 « X » 就是「十」,一個 « I » 就是「一」。倒是 « XXI » 後面有一個上標的小 « e » ,法文是「第幾」的意思。例如「第一」、「第二」不太規則,從「第三」之後都是字尾有一個小寫的 « e » ,像

「第三」 « troisième » 可被寫成 « 3e » 或 « IIIe » ,
「第十一」 « onzième » 可被寫成 « 11e » 或 « XIe » ,
「第二十一」 « vingt-et-unième » 可被寫成 « 21e » 或 « XXIe » ,

故 « XXIe siècle » 是「第二十一世紀」,在法文裡面,有「第幾」的意思,因為是序數,不是基數。介係詞 « au » 沒什麼好介紹的。




另外,《聯合報》終於聰明地採用「皮凱提」的中文譯名,而不是「皮凱帝」或「皮柯帝」。在台灣,「有人」往往喜歡把無聲子音中譯成有聲子音,但是 « PIKETTY » 的確比較接近「皮凱提」的發音。

「皮凱提」還只是 « Thomas PIKETTY » 的家族姓(nom de famille),事實上,應還有前名(prénom)叫 « Thomas » ,應音譯成「托馬」,而不是「湯瑪斯」。 « Thomas » 是基督教使徒(十二位使徒之一)的名字,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的湯姆一名,來自正式的名字 « Thomas » ,湯姆˙克魯斯的真實姓名就是 « Thomas CRUISE » 。




周星星我的建議:如果你不是真的對經濟學有興趣,勸你們不要浪費錢買一本經濟學著作《二十一世紀資本論》,因為裡面的經濟學理論真的很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人人有本該進去填寫的幸福筆記本。不要因為《二十一世紀資本論》正 « à la mode » ,而讓艱難的經濟學讓你頭痛。馬的,哲學家柏拉圖的書還更好看九百七十六倍!



écrit le 8 octobre, posté le vendredi 10 octobre MM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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