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考上建中，班導師剛好又是一位教英文的女老師，瞬間全班都快要昏
倒────因為老師說她要全程都用英文上課。買尬的，真的聽不懂她在講
什麼耶。被全班抗議之後，老師才恢復用中文教英文。天啊，那時我真覺得
原來我的英文很爛呀。於是，因為不太喜歡數學，所以我就變成每天一回到
家就馬上拿起英文課本讀呀讀，就這樣撐過了高一這一年。
升到高二，因為是唸社會組，全校社會組都必修日文。真的還假的？假不了，
因為是校長直接命令的。然後，也是校長親自下來教日文，因為校長他自己
就是日據時期的大學生，日文非常好。但是因為大學聯考不考日文，所以大
家都唸得意興闌珊，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完全跟不上校長所教的進度。最
後，期末考幾乎只考五十音而已，混一混就讓大家都及格了，終止這一學期
的日文課鬧劇。我的心得是：如果你對某某科目真的沒有興趣，就真的不要
再碰它一絲一毫了。
從唸大學開始，有些要用的書、有些要讀的文章根本是從頭到尾都是英文。
這種衝擊對大學新鮮人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不僅僅是一堆生字讓人不想再繼
續查字典下去，而且把生字查出意義後依然還是看不懂那一整個句子。天啊，
為什麼我們要唸英文呢？不能直接用中文的教科書嗎？
其實我們學英文，好像就是為了要看得懂英文教科書似的。都已經唸到大學
了，我們依舊是、幾乎從不用英文開口來表達自己，所以我們的基本會話能
力其實都是很低的────低到從十二歲學英文開始到今天，二十五年過後，
我的英文會話還是一樣地破、沒有長進。大概就是因為被自己的英文能力挫
折到，所以我就突然地對法文感興趣。
會不會有矛盾？英文很破，還會對法文有興趣？哈哈，那是因為我個人對法
國電影以及法國哲學產生興趣了。所以，退伍後，縱使在法國無親無故也無
友人，我還是自己一個人扛起行囊，跑去巴黎學法文了。
剛開始在巴黎生活，是有點辛苦跟尷尬的，因為很難完整地表達自己的需求，
所以乾脆就把需求降得很低，能愈少跟法國人打交道愈好。不過，電視是一
定要買的：一整天聽新聞、聽社教節目跟各式影片（動物紀錄片例外）絕對
能增加聽力一萬倍。當時最新的視聽商品就是 DVD ，某些碟片都有壓製法
文字幕；尤其是某些法國影片的 DVD ，例如是《天使熱愛的生活》，裡面
內建給聽障人士看的法文字幕，正好幫助我很大。但是，怎麼可能會沒有陣
痛期？某些字幕，一整句還沒看完，就已經跳到下一句了。唉呀呀，回想起
那一段什麼都學得很痛苦的階段，至今仍感到心酸。
閱讀也是一樣：當法文老師丟出一篇羅藍巴特的文章要我們回家寫出一篇心
得，我好像一整晚都還解決不了一頁的文章，因為再度是反反覆覆地查字典、
記下生字的意義、查字典，然後照樣看不懂羅藍巴特到底在講什麼。
還有，學外文切忌跳級。我的第一任法文老師見我資質不錯，還滿會作條件
式的動詞變化，於是力薦我新學期進高等一班就讀。我所儲備的基本字彙根
本不夠用，聽力跟會話都欠佳，因此在一堆真正具備高等一班的實力的同學
中，我很快就露餡了。於是，在小組討論的時刻，我這樣一位長著東方臉孔
的學生就被其他同學拋棄了。真的，我不是白癡，我只是找不到正確的外文
（法文）來表達我的想法而已────而且我的想法很可能就是『你們真是
一堆白癡！』。
學外文沒有別的訣竅，就是要靠時間累積實力而已。如果有人說他只用了兩
年就已經能夠閱讀（英文的或）法文的書籍，我除了會稱讚他是一位天才外，
暗地還會再說他是一位超會唬爛的天才。要看懂莫泊桑的小說，大約須要有
四、五年學法文的經歷；要看懂德希達的哲學，請從學了十年的法文起跳。
閱讀能力是如此，會話能力依舊如此，只是不須要用到這麼長的時間。常看
電視、或反覆播放法國電影的 DVD ，都有助於聽力跟瞎掰對話的實力。
那麼，對男生來說，學外文能否幫助把妹呢？基本上，我會說把妹的藝術還
在個人特質，不在你的外文能力；但你可能會有更多的機會跟外國人認識、
當當朋友。有一次我在一○一前面等公車，天空飄下細雨；有一位外國女生、
看似歐洲裔的女生居然就跑來用英文問我有哪一班公車可到大安公園？奇怪，
旁邊還有三、四個人，為什麼就找我？是看我長得像比較會講英文的人嗎？
我用蹩腳的英文跟她解說一番，任務達成。然後我問她是美國人嗎？她回我
說她是瑞士人。喔！我馬上就用法文問她是法語系的還是德語系的？這女孩
子回說是德語系的，但也會講法文。就這樣，在細雨中，我們簡短地聊了三、
四分鐘。其實也沒什麼，最後我目送她坐上公車，她搖手跟我再見。不過，
到此階段，我才開始覺得以前嚐過的痛苦終於可以收穫採蜜了。
結尾我下結論說：學外文最大的痛苦就是：一整篇文章從頭唸下來，完全看
不懂這是一篇什麼文章。既然如此的話，乾脆把那篇文章給丟了吧：「謝謝，
再聯絡！」
Il y a quelques années, j'ai passé de bons moments à avoir fait ces trucs-là... à m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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