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碰到頁數的問題。周星星我用到的版本是伽里瑪出版社(Gallimard « tel » 系列的《古典時代瘋狂史》一九九九年八月印刷的版本,該版本的頁數應該是跟一九七六年 « tel » 系列版本的頁數不一樣。周星星我會在每一個小段都註明一九九九年八月印刷的 « tel » 系列版本的頁數。

《聖安東尼的誘惑》(La Tentation de saint-Antoine, vers 1505)(左半部細部如下圖)……



(右半部細部如下圖)…………



再又回到知名的畫作《瘋人船》(
La Nef des fous)(如下圖)──現藏於法國羅浮宮(Le Louvre)──



米歇˙傅柯說《瘋人船》的畫面幾乎就是出自塞巴斯提安˙布韓特(
Sebastian Brant)的德文書《瘋人船》(Das Narrenschiff第二十七篇詩歌(le chant XXVII。不過,米歇˙傅柯也說到:沒有任何證據可證明耶和尼姆斯˙波斯想要把塞巴斯提安˙布韓特的整本《瘋人船》都畫出來。(p. 33

Ⅱ~如果說影像依舊還有想要「說」出一些東西的使命還算沒錯的話,以及要傳遞某種跟語言幾乎是同性質的訊息也不算錯的話,須知,影像其實早已經不再可能說出(跟語言所說出的東西)一模一樣的訊息了……(Et s'il est vrai que l'Image a encore la vocation de dire, de transmettre quelque chose de consubstantiel au langage, il faut bien reconnaître que, déjà, elle ne dit plus la même chose...)(p. 33

Ⅲ~米歇˙傅柯在第 33 頁跟第 34 頁提出一個觀點:在文字跟影像之間,例如由文字描繪出來的東西,由影像說出來的東西,彼此的統一(unité)、同一(identité)已經開始分解了。應該說:意義(sens)開始多樣化/多重化(multiplication)起來,第一眼就可以理解得到的意義已不再可能。米歇˙傅柯說這是自從「瘋狂」(la folie)開始在文藝復興時代崛起、歌德派的象徵系統(le symbolisme gothique)開始傾圮時,才開始出現的分解/分裂。但是,想像說文字跟影像之間曾經存有某一個比較素樸的統一(unité)、同一(identité),或許有點天真──根據周星星我的觀點──:如果是我們的詮釋眼光(regard d'interprétation)本來就已經存有不同階層的歸類法或強制詮釋力(pouvoir d'interpréter)──比認識力(pouvoir de connaître)再更高階──,那麼,我們才能夠像米歇˙傅柯、尚˙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一樣天真把「影像曾如實地(逼真地/同一地)表現文字」當作詮釋進化論的第一階段。

Ⅳ~這是影像世界最重要的轉變:被多重化的意義所逼,多重化的意義把影像世界從原本傳統的「形式布局」中解救出來。但就在影像表層底下,各種不同的意義彼此插入其中,導致影像到最後只能呈現出它最謎樣的那一面。影像的功能不再是教授知識,反而變得只是要吸引住目光。(Conversion fondamentale du monde des images : la contrainte d'un sens multiplié le libère de l'ordonnance des formes. Tant de significations diverses s'insèrent sous la surface de l'image, qu'elle ne présente plus qu'une face énigmatique. Et son pouvoir n'est plus d'enseignement mais de fascination.)(p. 35

媽媽咪呀!中譯本的翻譯又有不精確跟譯錯的地方:動詞
« libérer » 主要是「解救/讓……解脫」之意,具備主動意義。把複數的「形式」(formes)的 « l'ordonnance » 中譯成「秩序」太過死板, « ordonnance » 也有「擺設」、「布局」、「樣式」的意思。中譯本的翻譯接下來是:「這麼多不同意義寄寓於形象之下,形象便變得只是在呈現謎題的面容之一。」以上這句實在錯很大: « sous la surface de l'image » 直譯是「在影像表層底下」;不加「表層」直譯成「在影像底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中譯成「於形象之下」,孰優,由讀者自行判斷。法文 « ne... plus que » 只有一種解釋:「不再怎麼樣但僅只有……」,簡言之是「僅只有」的意思。法文 « face » 在大部分情境中鮮有「面貌/面容」之意,它最常表示某事件、某東西、某種說法的某一「面」,在此幾乎毫無什麼「面容」的可能性。形容詞 « énigmatique » 就是「謎樣的」,用「謎樣的」來形容那一「面」;中譯成「謎題的面容」實在是錯很大。況且,剛剛才說:法文 « ne... plus que » 只有「僅只有」的意思。 « elle ne présente plus qu'une face énigmatique » 是說「影像」它「只能呈現出它最謎樣的那一面」,絕非什麼「形象便變得只是在呈現謎題的面容之一」;對不起,沒有「之一」的意思。最後,將 « pouvoir » 中譯成「力量」也太平常了,往往會讓人誤解上下文的脈絡:既然主詞是「影像」,此處的 « pouvoir » 最適合的中文意思其實就是「功能」,影像的「功能」已經不再是教授知識(enseignement),反而變得只是要吸引住目光(fascination)。

Ⅴ~米歇˙傅柯要我們注意《聖安東尼的誘惑》最中間的一個人物: « le gry-lle » 。所謂的 « le grylle » ,周星星我在最權威的法文字典 Le Petit Robert 都查不到這一個字;但如果孤狗、孤狗,孤狗到一些學術著作、論文的話,就大概能夠懂 « le grylle » 的意思了。用音譯法, « le grylle » 就是「格里爾」,他──牠?──算是中世紀才被想像出來、被創造出來的一個怪獸,一個「不是人」(inhumain)的人,他沒有軀幹,只有一個大頭跟雙腳,所以是被想像出來的一個殘廢:沒有手,就不能工作;沒有心,就沒有愛;沒有肚子,就沒有勇氣;沒有性器,就沒有生育能力……pp. 35-36

所以,可根據實際的意義將 « le grylle » 中譯成「革力人」,被革除各種力量的人。

Ⅵ~米歇˙傅柯說在中古世紀,動物性(animalité)還帶有人性(humanité)的價值;但是到了文藝復興初期,這樣的和諧關係翻轉過來:現在是動物性被解放了,反過來是動物在佔有人類(s'emparer de l'homme)、動物向人類揭示人類他們自己的真相(révéler l'homme à sa propre vérité)。(pp. 36-37)米歇˙傅柯提到迪克˙卜特(Dirk Bouts ook Dieric Bouts──此即法國人所稱的 Thierry Bouts ──的畫作《墮落中的惡靈》(La Chute des damnés, vers 1470(如下圖),從畫面即可看出人體、動物體的互換。(p. 37



不得不提以下這一句:
« révéler l'homme à sa propre vérité » 在書中的字句是 « le révéler à sa propre vérité » « le » 是代名詞用來代替「人」(l'homme
)。此處的所有格 « sa » 是指「人的」。這兒的文法是: « révéler qqn. à lui-même » ,要讓受詞意識得到他自己的本性……之類的。前面,主詞指的很明確是「動物」(c'est l'animal...)(p. 36),所以,之後的動詞,動詞的主詞其實還是「動物」(l'animal),動物把「人」拉起來,讓「人」來見識他自己的真相。

Ⅶ~米歇˙傅柯說「瘋狂」(la folie)之所以吸引人,是因為「瘋狂」就是知識。(p. 37「瘋狂」之所以就是知識,是因為那些荒謬的形象(figures)──譯註: « figures » 指的是被具象化的物體,所以也可以是被畫出來的人、也可以是被畫出來的動物或就是被畫出來的東西──本來就是某一種艱難的、封閉的知識的元素(éléments)。再來,這個關於「瘋狂」的知識預言世界末日將到來、世界大毀滅(Apocalypse)已經不遠了。勝利既不屬於上帝/神,也不屬於惡魔/鬼,勝利是屬於「瘋狂」的。(p. 39

短評:米歇˙傅柯分析了好幾幅繪畫作品,並且,幾乎都是在文藝復興初期──根據米歇˙傅柯的觀點──,文字跟影像之間開始不統一、不同一,動物性開始從人性價值的宰制中被解放開來……「瘋狂」也已經取得勝利。

第一章《瘋人船》第六段(pp. 39-44

Ⅰ~米歇˙傅柯開始分析文學的典故。米歇˙傅柯說從十三世紀開始,我們才在招魂占卜術(Psychomachie)中見到「瘋狂」(la folie);十三世紀以前幾乎見不到文學典故中的「瘋狂」:詩人普魯東斯(Prudence, 348 – 405~410 之間)的《招魂占卜術》(Psychomachia ou Psychomachie (fr))沒有「瘋狂」──時為第四世紀──!神學家、詩人阿藍˙德˙里耳(Alain de Lille, 1128 以前 Lille – 1202 abbaye de Cîteaux)的《反克勞狄安奴斯》(Anti-claudianus, vers 1182~1183)沒有「瘋狂」──時為十三世紀;這本著作旨在反駁克勞底烏斯˙克勞狄安奴斯(Claudien ou Claudius Claudianus (latin), vers 370 – vers 408)──!神學家、哲學家雨格˙德˙聖─維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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